第77节
作者:安如遇      更新:2023-03-18 23:13      字数:6000
  何柳儿浑身一震,她想要赶紧整理一下自己,可他的目光就像是一道定身符,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被他看了去……
  对!就是这样……公子,你还记不记得,昨日你也是这样看着我的?何柳儿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凄苦的吟喊着,面上的表情也越发的悲凉。
  何柳儿沉浸在这遥遥相望的一眼中,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在她想到自己能做什么之前,那位公子何如意再一次打破了这宁静的美好……
  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无力沙哑,甚至带上了些哀求:“程公子……我快吐了……”
  江承烨目测了远处的那个女人应当是无害的,肩上的女人一发话,他立马将注意力收了回来,果然,刚才她还能像条活鱼一样扭一扭弹一弹企图挣脱,现在……就像一条死鱼……
  江承烨自然是知道那种充血的滋味,他再不敢逗她了,三两步进了屋子直接将人扛到他的东屋,像卸猪肉一样把身上的人扔到床榻上去了。
  如意的一张小脸早已经通红,好在被放下来的那一刻,血液重新回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那种夸张的通红很快退去,剩下的只有淡粉嫣红。
  如意还没缓过劲来,她目光迷离,微微抬了抬手,对着江承烨勾了勾手指。
  江承烨又怎么会怕她对自己做什么!?他就怕她不对自己做什么!
  让女人见识到自己的力量和保护能力,才能让她在有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要依靠自己——江承烨欣慰的为自己下定论,这一战略应当是成功了。
  他唇角含笑,双手撑上床榻,俯下身一点一点的靠近她,声线魅惑的发音:“嗯?”
  如意忽的伸出双手,忽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江承烨心神一荡,竟有些任她为所欲为的念头,他满目春风的歪在了榻上,任由还微微喘着气的女人反客为主,翻身而上,将他骑在了身子下面……
  何柳儿呆呆的站在凉风之中已经很久,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居然会抱着何如意进了她家的门!
  不!不对!
  何柳儿心乱如麻,却又拼命的想要自己冷静下来,她不住的回忆着自己刚才看到的——刚才那位公子是扛着何如意进屋的……
  会不会……会不会是何如意假装受伤勾引了这位公子?假借受伤之由让公子将她送回来……
  何柳儿的脑子里在一瞬间多出了无数多个可怕的想法,一边想,她的步子忍不住朝着如意家的房子走过去……然而,就在她靠近院子大门的时候,里头忽然传来了一声闷响,然后是一个男人好听的声音:“放手!”
  何柳儿在那一刻就像是被注入了一桶鸡血一般,什么都不想就冲了进去!
  当她冲进东屋,看着骑在那位公子身上的如意正将脸贴在那位公子的脸侧的时候,何柳儿飞快的上前一把将如意抓了下来!
  “你这是在干啥!”何柳儿一声尖呼,然后一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金玉满堂似乎是听到了声响,噔噔噔的跑过来,两人都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承烨只觉得耳朵快被咬掉了,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淡淡的看了一眼怒气未消的小女人,不紧不慢的坐了起来,将自己的冰绸衫子掸了掸。
  如意没想到何柳儿会忽然英勇的出现救这个男人,又或者说她没想到她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如意抬手用袖子粗狂的一抹嘴,微微有些喘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何柳儿瞪了她一眼:“你、你做了这些羞人的事情,还不许别人晓得嘛!何如意,我娘说的对,自从分了户之后,你们一家子就越发没有个品性了!”
  平白无故被骂了,如意觉得有些费解:“何柳儿,你发什么疯!?”
  何柳儿急了,她一指江承烨:“你、你咋这么不知羞!非得让人家说出来吗?你说,你、你们刚才在做啥!?”她急的眼睛都红了,仿佛刚才被咬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如意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看何柳儿,又匪夷所思的看了一眼江承烨,她能干什么?当然是报仇!
  从山上一路脑充血的被扛下来,据说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中途他居然还足下一点飞身跃了几下,那轻功水平当真是一流,她的胃里被倒的也的确是十分销魂!
  刚才如意的确是一时意气,想着在自己家里,又没外人,加上这厮实在是过分,所以才想要“一咬解千仇”,可她万万没想到,何柳儿就这么大喇喇的冲了进来……
  将事情理顺之后,如意很快的就冷静下来,她淡定从容的看着何柳儿:“我刚才……就是做你看的那些……”
  何柳儿几乎晕厥,可她仍旧将希望放在了那绝色公子的身上,只要这位公子有丝毫恼意,她就让全村子都晓得这如意他们一家子都是不要脸的狐狸精!
  江承烨的确是恼了,只不过恼的不是如意,而是这位何柳儿。
  他如今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当然就想要和她快速的培养出感情来,届时即便要回京,他也会带着她一同回去。而既然要培养感情,那当然就要有互动,当她主动攀上他的脖子的时候,江承烨犹如甚至云层当中,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馨香美好的,当她微微的将脸凑过来,红润的唇沾着些香津而润亮无比,当她忽然发了狠猛地咬上他的耳朵的时候,江承烨觉得天都亮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都已经凑上来和他有了肢体接触,他自然也要强势的回击她!让她看到自己的力量,体验自己的实力,在他男人的惊人实力下小鸟依人,终身相许!
  可是就在他摩拳擦掌的准备“往一往”的时候,何柳儿就冲进来了,不由分说的把他身上的女人给剥了下去……
  如意这下子终于想到,这个男人藏在自己家里是一个秘密啊!可是显然现在这个秘密被何柳儿发现了!
  尼玛怎么圆这个谎啊……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如意一边脑中飞速旋转一边注意何柳儿的神态,何柳儿一边心中酸楚一边期待的看着江承烨,江承烨一边暗自遗憾一边期待着下一次的互动。
  对了!这个人是她娘的小叔子的儿子的哥哥的老公!
  不对不对,这个逻辑有问题……是她娘的老公的儿子的……不对……
  是他娘的叔叔的外公的儿子……
  “我是如意的上门夫婿。”
  一个淡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一个声音,两道目光。
  如意惊讶的朝江承烨看过去,眼中闪过惊讶、意外以及浓浓的——你想的美!
  何柳儿悲伤地望着江承烨,眼中浮起一层又一层的惊讶、悲伤、痛苦以及强烈的——这不是真的!
  江承烨气定神闲的坐在床上,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心中冷笑——果然那些虚招子都是给自己找罪受的,先把名分定下来才是正经!
  ☆、第九十二章 逛大街和夜里奔(上)
  “我是如意的上门夫婿。”
  江承烨温声道出了这句话,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堪称含情脉脉,一瞬不瞬的黏在如意的身上。何柳儿顺着他的目光,也望向了如意,只是她的这道目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头。
  “你……”如意觉得江承烨这样说实在是一个很鲁莽的决定,可他的话已经说出来了,现在想让他吃进去都没法子了!
  何柳儿显然被江承烨的一番话狠狠伤到了,如意打量了一下何柳儿的神色,脑中飞快的旋转,终于给了她一个说法:“柳儿,是这样的,你听我说。这位公子姓程,单名一个叶字,我前些日子去镇上回来的时候,程公子受了伤倒地不起,我恐他有什么不测,就救了他一命,只是他现在失去记忆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就只能住在我家里……”
  何柳儿怔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她细细的咀嚼了一番如意的话,这才觉得自己能喘过气来了:“原……原来是这样……”她干干一笑,神色依然不怎么自然。她想到这位公子刚才说他是什么上门夫婿,难免多嘴问了一句:“所、所以程公子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才……”
  “以身相许。”江承烨顺口接过何柳儿的话,如意心里顿时就窜起一股子火,略带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何柳儿看了看江承烨,又看了看如意,低着头退了几步:“我、我晓得了,我想起来屋里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我、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出了东屋直接连走带跑的离开了。
  何柳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意拦都没拦住,她对何柳儿并无好感,更加不希望她胡说八道。不过这时候不是思考何柳儿会怎么胡说八道的时候了,如意看了看日头,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还打算去镇上买些东西顺带探听消息。
  嘱咐了金玉满堂好好看家,如意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出门,可江承烨今天实在像个跟屁虫,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因为前一日曾经打了招呼,赶牛车的小哥按照准点等在了村口,见到如意时已经比最初的时候熟稔了不少,多多少少的问候两句聊上一聊,一路上倒也显得不那么无趣。
  不过今日这位小哥安静了,因为他的一双耳朵一直竖的高高的,不住的听着身后那对小鸳鸯打情骂俏……
  “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如意死死地扒住江承烨握着牛车的手,妄图将其从车身上扒掉。江承烨看着柔若无骨的小女人吃力的掰着自己的手,忽然就想要顺从她一次,遂从善如流的放开了自己的手,下一刻,他直接撩起衣摆登上了牛车大直接坐在了如意身边,以一种不容抗拒的语气道:“出发吧。”
  小哥“哎”了一声,驾车赶往镇上。
  如意知道这个男人有多难缠,可是她去上工,总不能让他一直跟着吧!如意还没想好该怎么让他消停消停,就听着他说:“何如意,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如意怔了怔,看着他的侧脸没说话。江承烨以为她没有听清楚,又加了一句:“我说我给你做夫婿的事情……”
  “程叶。”如意收起了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神色变得和江承烨一眼,淡淡的。
  她望着前面,江承烨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听到她说:“我不会嫁人,也不想娶什么夫君,我已经说过了,无论是你救了金玉满堂还是我救了你,我们的缘分也止于此,你不是会留在这里过一辈子的人,而你是什么人,我也并不在意,所以你说的这些话,我听一听就好了,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负担扛在身上。”
  她的一番话说的实在是绝情,江承烨眼中的热情一点一点消去,也不和她争辩,而是一同看着前边,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上慢慢的驶向镇上。
  到了镇口,如意跳下车正准备和江承烨挥手,就瞧见他也跳下了车。如意和小哥约好了晚上回去的时间,小哥笑着应下,驾着牛车开始了其他的业务。
  小哥走了,两人直戳戳的站在镇口,如意这才缓过神来,莫非这是他们两人一起逛街的节奏?
  江承烨倒是一脸坦然的看着她,询问道:“先要做什么?”
  如意出门前已经算了一笔账。她如今的工钱已经不是日结,比从前当真是少了很多,李恒才只当她是想要求一个庇护,是以将自己放在了百味楼里,她一个月的工钱也才五十银子,虽说于他们从前的生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也比百味楼所有的人都高出了许多倍,可终究是和之前每日都能进账十几二十两的日子是没法比的。
  连日来吃穿用度加上给吉祥婚事的准备,如意怎么算怎么觉得这手上还得再多一百两银子方能花的爽快无后顾之忧,只是她这张网子才撒下去没多久,及便捞起来也是几条小鱼,实在是不够看的,可是她路子不多,想要探听些风声又苦于没有人手,如此就只能静观其变。
  两人一路步行到最热闹的市集大街,两边都是小摊小贩们的小生意,从布匹丝绢到粗制首饰再到各类小吃,应有尽有。这条街不似邻了两条街的东大街,东大街上都是店面,做的是有脸面的人家的生意,像这样的小摊小贩,多半都是家境不怎么宽裕的人来光顾。
  街上的人很多,如意也很注意扒手的问题,她看了一眼衣着光鲜的江承烨:“你这身衣裳在这里实在是有些显眼了,也罢也罢,稍后我们就去买布匹,你自己喜欢什么样式的,自己挑。”她又看了看周围:“你可当心些,虽说你穿的挺贵气的,但事实上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要是把贼人引过来了,他意摸你身上,哦,没钱,可转眼看着我身上有钱袋子,这不是连累我吗!”
  江承烨瞥她一眼,居然很顺从的“唔”了一声。
  如意不知道的是,就在离他们十米开外的一条巷子里,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的扒手正拖着自己险些被捏碎的那只手无声的哀嚎——特么的穿的那么好看,身上居然一文钱都没有!师父也是个骗纸,说什么长得好看的男人和能力强弱是相反的,越是长得好看的男人越是没用,可他连那个姑娘的衣角都没挨到,一只手险些被捏碎了骨头啊啊啊啊!更狠的是,捏了他的手还点了他的哑穴,他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呜呜呜呜……再也不要去偷长得好看的男人了,也不要去碰长得好看的男人身边的女人,太可怕了!
  如意听不到小扒手的哀嚎,此时此刻,她的目光都被街边上的一个老妇人吸引了。
  这位老妇人已经是风烛残年的模样,背脊佝偻,衣裳破旧,好些补丁上面再添补丁。如意虽不懂生意门道,可是那些求生的心酸她多少还是明白的,虽说这条街上都是小贩们摆点的摊子,却没有一个固定的摊位,都是每日谁来得早谁就能抢到位置,若是那些看起来好欺负的小贩占了位子,也会有些地头蛇来找麻烦又或是被别的强悍的小贩们挤开。
  此时此刻,这位老妇人锁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面前的篮子里似乎装着什么,却没人去买。
  如意好奇的凑过去,看到那篮子里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些鲜桂花。
  桂花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不说高门大户的那些个后院,即便是如意从他们村中有好些地方都有桂花树,且桂花多半是用作糕点里面,真正吃的起糕点的人,谁还会来买这些桂花?
  如意看着老妇人缩在这一角,想必是没占上好位子,她这东西穷人富人都不会买,即便占了好位子也不一定有好生意。
  “老人家,您这桂花该怎么卖啊?”如意蹲在老人身边,笑着问道。
  老人似乎很意外有人上门,她有些激动地笑了笑,然后伸出两个粗糙的指头:“一文钱二两!”
  如意看了看老人篮子里的,差不多有一斤的样子,如意掏出铜钱:“老人家,这些我全都要了。”
  全、全要了!老妇人这才睁大了眼睛看了看自己这位大主顾。她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上午了,这桂花香味儿倒是让大家闻得舒服,可真正上门要买的人却没有。
  如意伸手捻起几朵。花很小,可是在掌中细细的看也能看得出是精心清理过得,如意给了老妇人三十钱:“老人家,我可以连着这个篮子一起买走吗?我手头上没东西装这个。”
  一个篮子是决计不值二十多文钱的,不过是她想帮衬着这位老人一些。
  熟料那老妇人听了,连连摆手:“姑娘,这可使不得……这篮子是我过世的老头子在的时候亲手编的,我不能卖的……”
  如意没料到这老妇人这般在乎这个篮子,可她还是将三十文钱给了她:“老人家,我瞧着你这里的桂花清香扑鼻,花也完整,比我前些日子买的要好多了,那些糕点铺子还是五十文卖给我的呢,您这个便宜,值这个价钱!”
  老人似乎没料到今日有这样的收获,她连连道谢的将丧失文钱收好,对如意道:“姑娘,这桂花不该卖那么多钱,我院子里有桂花树,是我老头子给我栽的,你要是还想要,就到清水村那里,我都卖给你!”
  如意点点头:“若是我用完了这些,一定去您那里再买。”
  “诶!诶!”老妇人点着头,欣喜地笑容令人有些辛酸,她拿着自己的篮子,忽然有些为难的看着如意:“可是姑娘你要咋把这些弄回去啊……”
  如意冲着老人一笑:“您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于是乎,来来往往的集市上,但凡路过的人都要回头瞅一眼在街上并行的一男一女。
  女的的确是红润漂亮,可那男人简直就是倾城绝色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男人,手里拽着前面的衣摆,那一看就是好料子的绸子里,兜着好多好多的桂花!
  被人的目光,江承烨一向是视若无睹,如今是他江世子要追姑娘,必要的时候,连脸皮这个东西也是可以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