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作者:祁星河      更新:2023-03-16 22:58      字数:6001
  端木皇后皱着眉,见陛下没说话便开了口,“怎么出问题?难道你身上的喜脉还是假的不成?”
  辰妃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看起来又可怜又绝望,直看的三皇子齐和心里一抽,这可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的母妃啊。正当他快要忍不住求父皇的时候,母妃的贴身大宫女慧儿却先出了声。
  她直直的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大礼,扬声道,“陛下三思!莫要误伤了娘娘腹中的皇嗣啊!”
  慧儿行了礼,跪到还是跪着,却挺直了腰板,“前朝也不是没有过,前朝的贵妃娘娘也是,承欢在两年前,孕育却在两年后。而咱们娘娘上次承欢也只是在两个月前,又怎么不可能了?奴婢敢用性命担保,娘娘这期间并没有离开过晨曦宫!”
  嘉宁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她回头和自家太子哥哥对视了一眼,有些懵。
  前朝的贵妃那件事由于过于离奇,她也是听过的。据说当年孩子生下来还做了滴血认亲,证明了确实是当时的陛下的亲子。
  她有些牙疼,辰妃娘娘平时里的为人是真的好,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是真的是都留下了老好人的印象。若不是三皇兄齐和说的那些,她可是半点都不相信的,但是……大皇兄齐旭和父皇是亲父子,若这孩子是他的,便是真的生了下来,和父皇做滴血认亲也是相融的吧?
  她和自家太子哥哥站的位置比较相近,一时间扯了扯他的袖子,表示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自家胞妹扯了扯袖子的齐衍也是有些难受,若是为了不混淆血脉,自然是自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可是他心里却有一个年头,辰妃娘娘一直都很本分,万一根本没有那什么,是齐和说错了呢?
  最终他也只是拍了拍自家胞妹的胳膊,看了看自家父皇。这事并不是他们小辈可以做得了主的,到底还是得看自家父皇。
  皇帝紧皱的眉头听到这个说法松了一点,他也知道前朝这个事,但是真的发生在自己的爱妃身上,还是显得过于骇人听闻。
  慧儿一看有戏,连忙接着说,“陛下和娘娘若还是不放心,等孩子生下来了,自然可以做滴血认亲啊!我们娘娘对陛下一片痴心啊,陛下!”
  辰妃一边听,一边垂泪,明明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却又固执的看着自己陛下。那平日里淡然温和的眸子里,却满满是执拗和一句‘陛下您信不信臣妾。’。
  皇帝最终还是伸手抱了抱辰妃,这么多年的陪伴,让他对自己宫里的这个老人还是有所眷恋的,更何况两人之间可还有一个三皇子齐和,成了年的儿子就在旁边看着。若是这样还能偷人,皇帝齐景源是真的想不通她到底是图什么了。
  既然做主的人已经做了主,端木皇后也没有再说什么不好听的。毕竟这三年这可是唯一一个有身孕的,“李向明,辰妃有孕期间的平安脉就交给你了。”
  李老太医颤颤巍巍的行了礼,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老了身体不行了,还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说不准,牵扯进去让才经过太医院清洗的他有所心悸。
  “是,臣领旨。”但是皇后娘娘既然已经说了,便由不得自己不答应了,自然也只有自求多福。
  嘉宁还是一身镇国公主的服饰,父皇在晨曦宫陪着辰妃娘娘,她们便先行告退了。她和太子哥哥吐了吐舌头,“那嘉宁先回宫去换身衣裳,等下去太子哥哥那找你?”
  齐衍哪里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想着什么,索性也出了晨曦宫,没有刚才呢那般压抑。他伸手戳了戳嘉宁的额头,正好戳在了那个花钿中间,戳出一个小红印子,“你这丫头,回去换了衣裳好生休息,既然已经赐了婚,就该好好的准备你大婚要用的东西。”
  嘉宁嘿嘿一笑,也不管自家哥哥刚才戳红了没,“公主大婚自然是礼部那边准备了,怎么也不会亏待了我不是。”
  齐衍有些没好气,他想要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往外拉,可是到底顾忌着今日自家妹妹这般精心的打扮,没有动手坏了妆容,“起码也要自己看看到底有些什么需要啊,带些什么总要准备的。等绣房那边做出了大概的样子,你可还得自己将花样的边角收收呢。”
  嘉宁苦兮兮的,上辈子和亲哪里有这般的麻烦?大皇兄上位之后恨不得让她当天就走,什么东西都用的是早就准备好的,而且她都没有看到摸到过。但是这样的辛苦,却也正是这辈子足够的舔,才有这样的‘苦’来吃啊。
  她笑了笑,伸手晃了晃自家哥哥的袖子,这会儿看起来又像是一个小姑娘了,“好啦,那嘉宁就先回去了。”
  “回吧,你这几天闲了就多往苏于渊那去下,他差不多要休一个月的探亲假。”齐衍想了想,忍着胃疼的说了这么一句。
  嘉宁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己的福宁宫。
  “公主您坐,奴婢帮您将头饰卸了。”折春看着自家公主,这次的配饰虽然没有上次那般沉重,时间久了一样坠的头沉的。
  嘉宁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坐在了铜镜前,“这次之后应该有一段时间不用这般隆重了吧?”
  折春笑着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这要看您和咱们苏驸马大婚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了,大婚那天可是比今日还要隆重的。”
  嘉宁回头敲了折春额头一下,“好啊,还学会调侃本宫了以前那个折春哪里去了?”
  折春诶呀一声,一门心思注意着不能扯到自家公主的头发,“公主公主,您小心头发啊!”
  她细心地一个个头饰从自家公主柔顺的乌发上拆下来,放回到首饰盒里去。又细心的将自家公主身上的配饰取下来,仔细收好。
  等换了衣裳,洗了妆容,嘉宁觉得浑身都轻快了一截子,“有吃的吗?本公主好饿哦。”
  揽夏笑了,将手上端着的托盘放下,上面是一碗小厨房煮的银耳燕窝粥,“整个宴席上那么多吃食,看着咱们公主没怎么动,就知道回来肯定是要饿了。”
  嘉宁眨了眨眼,伸手端过小碗,温度正好入口,“还是揽夏贴心,本公主没白疼你。”
  今日是自家公主订婚的好日子,折春也是真心的为她开心,难得也不那么拘束,“殿下当然会饿了,在宴席上的时候那叫秀色可餐,回到咱们福宁宫哪里还有驸马可以看?”
  嘉宁差点被她这句话呛到,吓的折春连忙的拍了拍自家公主的背,“殿下您慢点吃,若是不够小厨房里还有的。”
  她哀怨的看了眼折春,发现现在是真的一个个的都大了,忠心归忠心,竟然连自己的玩笑也开。可是真的要让她们木头似的,什么都不说光做事,自己也不乐意。
  算了,嘉宁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和她们两个婢女计较。
  一直负责管着福宁宫大大小小宫人的折春等她吃完,行了一礼。她说话前看了眼揽夏,顿了顿还是开了口,“咱们宫里的人按照内务府的编制,应该是四个大宫女。”
  她这句话说完,嘉宁愣了下,也看了看揽夏。揽夏自己知道这件事是早晚的,而暖冬的事也算是圆满的结束,仇也报了,没理由不让别人上位,她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
  折春看见她的笑容,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接着说,“咱们的四个大宫女名额现在缺了一个,内务府已经问了好几次了,问咱们是从二等宫女里提一个上来,还是要内务府新送一个进来。殿下您看?”
  嘉宁用帕子沾了沾嘴角,她挑了挑眉,“就直接从二等宫女里提一个吧,你们叫用惯了的可信的二等宫女都进来,本宫看看。”
  “是。”折春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她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就是七个身穿二等宫女的浅绿色宫装的宫女,行礼之后便站在了旁边,一个个的给嘉宁说:“这七个是同一拨进来的,名字取得二十四节气。”
  嘉宁点了点头,她细细的看了看这七个宫女,脸是有些脸熟,但是她平日里也不记这些,“名字报上来本宫听听。”
  第一个长的很干净,说不上漂亮倒是也说得上端正,一双眼睛十分有神,“奴婢霜降,今年十四岁,进福宁宫四年了。”
  第二个倒是长的挺漂亮,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奴婢谷雨,今年十三岁,进福宁宫三年了。”
  她的两颗小虎牙让嘉宁不知道忽然觉得很可爱,笑起来也甜甜的,又看了眼剩下的几个,干脆就直接点了她,“就她吧,谷雨提上来做大宫女,其他人照旧。”
  谷雨听到之后有些惊讶,紧跟着就是开心,她甜甜的笑了,小虎牙看起来不大,“些公主殿下。”
  没选上的虽然心里免不了的失落,但是面上却依然规矩,行了礼跟着出去了。
  嘉宁伸手招了招,让谷雨过来,细细的看过之后满意的笑了,“你回去领了大宫女的东西,搬去揽夏那屋吧,你们俩住。”
  “是。”/“是。”
  揽夏知道嘉宁是怕她一个人瞎想,这会儿倒是也识趣,心里领了她的情。一边发现自己越欠越多,另一边却越发觉得自己何德何能,不由心中暗暗发誓,若是有朝一日有能够帮到自家公主的地方,定然不会放过。
  “奴婢带她搬东西。”揽夏行了礼,便带着刚升级成大宫女什么都新鲜的谷雨带着,退了出去。
  嘉宁打了个哈欠,干脆就直接准备睡了。太子哥哥既然说了苏于渊这几天就要离京,怎么也得抓紧时间啊,一想到一离开就是一个月,自己就觉得有些不得劲。
  自从重回自己十五岁之后,她什么时候和苏于渊分开过那么长时间?心思一转,有没有办法让自己也去?
  一边想着想要跟着苏于渊一起去看看其他的地方,一边又想着既然已经赐了婚,后面肯定还得有各种大婚相关的东西要自己过目,嫁衣上让绣什么花样好?
  还有镇国公主府,选了地址之后也已经建了起来,大概的样子应该到八月份就能出来了,但是要入住怕是不知道年底的时间够不够……
  月明星稀,嘉宁的床幔没有完全的笼住她,随意的散开,在月光下透过轻薄的床幔看过去,她嘴角还带着甜美的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而另一边的苏于渊正在书房看着一封信,一身火红的衣服还没有换,神情专注眼睛里时不时的划过或锐利或深思的神色。
  忽然他觉得耳朵根有些发烫,猛地就打了个喷嚏,像是有人在念叨自己一样,“总不会是嘉宁吧?都这个时辰了,她应该已经就寝了的。”
  若是梦里还念叨着他,苏于渊忽然柔和了专注的眼神,伸手摸了摸怀里揣着还没舍得放下的圣旨。真好,陛下赐婚基本上妥了,然而又想到了另一道密旨,微微的皱了皱眉。
  他想到最近老到自家铺子里晃荡,美名曰他家东西好的那个人,哼,当他看不出来这是惦记上他妹妹了?美的他,还想在他的铺子里偶遇他妹妹。
  这段时间得和姝儿说清楚,让她没事不要过去了。
  第49章 教你一招 ...
  嘉宁算是被这段时间两次的隆重打扮弄得一点也不想太沉重, 几乎看到繁琐的饰品就下意识觉得脑袋一沉, 所以今日专门的穿了一身轻便的,简单的挽了个发髻, 一根样式简单却大方的金簪斜斜地插着, 簪头上散落的珠串流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看起来煞是好看。
  “会不会太简单了?”临秋有些发愁, 她一向手巧, 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见自家本来临秋还想多添些,到底还是只是将发髻弄得精致了些,她心里有些纳闷儿,依然在注意着左右自家公主本身就长得好看, 就算是她什么都不簪也是好看的。
  “简单点就行, 那堆东西看着就好沉, 一点也不想往头上放。”嘉宁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进入了春困的状态。她忽然想到, 上次去找孙姐姐的时候,对方似乎说婚期就定在最近?
  “孙将军府上可有递帖子来?”嘉宁问道。
  折春在边上看临秋苦恼, 听到她的问话,从袖袋里取出了一份红色的请帖,双手递上, “孙将军府上的请帖今儿个一早就递上来了, 在奴婢这。”
  嘉宁看着铜镜里还在弄她头发的临秋,保持着头不动伸手接过了帖子,打开一看洋洋洒洒的一片。大致意思就是孙艺茹孙姐姐和李长山李探花的婚期定在了明天, 希望她能够去。
  “上次还说婚期在最近,这挑的还真的是近诶。”嘉宁眨了眨眼放下帖子,又打了个哈欠。
  折春有些奇怪,明明昨个儿早早就睡了,怎么自家公主和一整晚没睡似的?这次收拾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半个时辰就弄好了。
  大概是接连几日都放晴,今儿个嘉宁出门的时候伴随的就是春雨。细细密密的小雨落下来,落在头顶的纸伞上,油纸伞上画着漂亮的富贵牡丹图。
  早就得了令的马车就在福宁宫门口,方便嘉宁一出来就能上车。太子哥哥说多去找苏于渊,嘉宁执行的很好,春困也就是靠在折春身上稍微眯一会儿,完全没有睡饱了再出门的意思。
  今日虽然早,也不是苏于渊平时休沐的日子,但是订婚宴开始前陛下就批了他探亲假的折子,是以这会儿并没有在翰林院里,而是在状元府。
  “于渊你们有定下准确的时间回乡吗?”嘉宁咬了咬唇,眼睛看天看地就是没看苏于渊,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苏于渊的回答,她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
  然后脸蛋唰的就红了,苏于渊竟然正坐在盯着她!就等着看她什么时候忍不住看他呢。
  苏于渊低低的笑了,伸手摸了摸嘉宁的头发,“嘉宁和孙小姐的关系不错,明日李兄和孙小姐的婚礼应当也去吧?正巧于渊和李兄同榜同僚,关系也算不错,也受了邀请。”
  他本来手下就足够的轻,但还是有些带乱了几根发丝。苏于渊抬手轻轻的将那几根发丝捋顺,笑道,“回乡的时间在后天一早。”
  嘉宁皱了皱眉,她抬眼的时候注意到,两人说话的时候,苏母和苏姝儿贴心的给两人留了个人的空间。边儿上没有其他人,她犹豫了下还是问了,“于渊……你是不是和宗族有什么矛盾?”
  现在的读书人,基本上都是倾一宗一族之力培养上来的。在乡里很多都只是童生,出一个秀才就已经很难得了,可是苏于渊不是。
  在初遇的时候,他明明已经是一个举人了,却没有一点宗族的影子在,甚至还得自己去抄书赚钱养家。关于这个她还专门问过母后,才发现真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
  苏于渊眼神微动,他没想到小公主会问他这个,但是显然她出发点还是担心他。他柔了柔声音,“是有些不愉快,此次回去也正好一并解决了。”
  嘉宁看着他认真的的神色,被他的柔和的声音勾的心里一酥,耳朵根有些红,“于渊心里有数就好,天高路远,本公主也离的远了,莫要被欺负了。”
  她这话说的可就偏心极了,苏于渊什么时候也是其他人能欺负的了?他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苏于渊对这个也很是受用,自然是应了的。
  他本想逗一逗嘉宁,比如什么‘公主不在,没人护着于渊了呢’、比如什么‘路途遥远,一月之后再回来公主肯定就不记得于渊了’、‘还没离开,于渊就已经很想念公主了’……等等,然而最后这些念头苏于渊都没有付诸行动。
  他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拉了嘉宁的手坐在了书房,“今日没有听闻到辰妃娘娘的处置,昨日辰妃之事平安度过了?”
  说到这个,嘉宁纠结的捏了捏帕子,点头道:“是啊,辰妃的婢女说什么她们家娘娘不过是和前朝贵妃一般,承欢之后一个半月才有的孕。父皇见辰妃真的这期间除了上次的清明之外,没有出过宫门,看样子是信了。”
  苏于渊眼神有些古怪,“这个孩子不能留,那么这个孩子很可能是大皇子齐旭的。”
  嘉宁皱了皱眉,“我和太子哥哥也觉得很可能是大皇兄的,但是到底是父皇做的决定,为人子女我们不方便管,就算是管,也没有证据啊。”
  这说的到没错,为什么?因为大皇兄和父皇是父子,两人的血是相融的。而辰妃肚子里的孩子的若是大皇兄的,滴血认亲就真的不行。
  苏于渊哪里不知道嘉宁的顾虑?他叹了口气,这个小公主哪怕和自己这段时间学了些,却还是过于天真善良了,“嘉宁就没想过,若是出生后找不出合适的方法来证明血脉,最好的方法,就是干脆不让这个孩子出生吗?”
  嘉宁顿了顿,这个她还真的没想过,“那若真的是父皇的血脉呢?可能小也并不是没有啊?”
  苏于渊看了看她,拍了拍她将手帕捏的一团乱的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