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深知：不能跟熊孩子辩论。
  但显然，他妈还没体验过这种崩溃感。。
  “得了。我们俩来好好讨论一下产权问题。”
  他妈把小麦从被窝里拽起来。
  兰泽猜不到张荷想干嘛。但不管她想干嘛，今晚上的好事十有八九是飞了。
  他躺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对着天花板看新闻。
  耳边，张荷一本正经地和小麦磨叽。两个人态度都相当地认真。只不过，小麦是真认真，他妈是装的。
  他妈从物权、财权、股份、债券，扯到了知识产权。
  小麦困得直点头，还在强打精神听着。
  小孩子的学习精神真可怕。
  然后他妈按捺不住地跑题了。
  从兰泽旁听的感觉就是，她大概把小麦当成她的学员或者下属了，开始运用技巧，对小朋友进行心理辅导。
  张将军是不是可以让儿子坚强起来，兰泽猜不到。
  他已经在看平时根本不关心的国外新闻，不小心切换成了外语，也懒得换回来。听得懂就当是复习一下语言，听不懂就当是催眠。谁知欧洲那一片还挺热闹的，互相攻讦挺有故事性，越看越有意思。
  二十分钟后，小麦热血沸腾：“我什么都不怕！爸爸，你抱我回去吧！”
  “哦，好。”
  看来张荷成功了。
  兰泽把小麦抱到厕所，看着他尿完，又把小朋友送回他自己的铺上，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去上了个厕所。
  回到卧室里，他和张荷俩人相对傻笑了一会，然后他想起来房间门还没关牢。
  兰泽回身去关门。忽然发现小麦又出来了，怀里还抱着他的枕头。
  “怎么了？还是怕吗？”
  “不是。”小麦摇摇头，“我睡不着。我还想听妈妈讲产权。太好玩了！”
  “……”
  这位好学的张兰维同学，半夜来找张老师做私人辅导。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喂！别影响你妈休息。”
  小麦绕过爸爸，麻利的爬上他们的大床，枕头放好，躺在了正中间。
  “妈妈，要是不困就再给我讲一点吧。要是困了，你就睡觉。”张兰维同学十分通情达理。
  张荷饱含深意地看了儿子一眼。一时没忍住，使劲揉了揉孩子的脑袋。
  “你先把今天给你讲的记熟了，明早上背给我听。”
  他妈身子一缩，眼睛一闭，不理人了。
  兰泽不用关门了。他把房间门大开，躺到小麦的另一边，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和熊孩子们讲清楚，别打扰爸爸妈妈睡觉？
  但是……从小他们一直是有事就喊人。
  现在哥四个依然是小孩子。
  至少在十岁以前，恐怕还是需要保留某种应急反应机制……
  孩子们内心的信赖感也是非常重要的。这样真正有意外发生的时候，他们才会毫不犹豫地求助。
  总之，在一两年之内，小朋友都是赶不得的。
  兰泽回头看张荷。一低头发现小麦这孩子，已经睡熟了。
  张荷眯着眼正偷偷看着小麦。见到他回头，探身过来，照脑门亲了一下。没瞄准，亲歪了。兰泽一把把她拽了过来。
  这一晚上，过的平淡如水，而又充满温馨。……如果忽略打孩子时的声嘶力竭和惊心动魄。
  第二天早上，妈妈把小麦送去童校，把爸爸送去上班。
  爸爸抽空向头一天开会的那一组老师做了汇报——头一天讨论张兰维问题的会议室还没解散呢。
  小麦在家告诉兰泽的事情，兰泽转述给了老师们。同时他很不好意思的告诉老师们，他的解决方式，就是把孩子揍了一顿。
  教导主任评论了一句：【干得漂亮。】
  ……
  兰泽觉得自己好像被老师们算计了。
  因为他想起来，按照法律规定，童校没有揍孩子的权限。最狠的一招，就是关小屋。小屋的墙还得至少有两面透明的。
  对于劣行顽固的小霸王，像是兰泽小时候那样的，进了小屋他就睡觉，基本上不起任何作用。
  校警拿鞭子抽，那都是在更高阶段的学校里，专属于对待大孩子的修理方式了。
  童校阶段，归根结底，还是个温暖温柔为主，甚至达到溺爱程度的抚养教育阶段。
  现在，兰泽怀疑，老师们是事先串通好了，特意让他把孩子带回去揍的。昨天教导主任给小麦开通勤证，开得可快了。
  更进一步地发散思维……熊孩子年代的兰泽，之所以熊得漫无边际，是因为欠揍？
  【你们……】兰泽忍不住问道，【知道他回家要挨揍？】
  【不知道，我们和他不够熟悉。沟通不畅，因此很难解决问题。】立刻有老师答道。
  老师们绝对不会承认，他们存心让张兰维同学回家挨揍的。
  ……好吧。你们是老师，你们都对。
  兰泽继续通报他揍孩子前后的情况，在这一周的通勤期内，他也需要老师随时通报张兰维的在校情况。两方需要合作好。
  这一整天，小麦在校没再挑衅和打架。不过，下午爸爸独自接他回来，小朋友明显情绪不高。
  回家之后过得还算平静，夜里他睡得是自己的床。
  因为临睡前上过厕所，所以也没有半夜起来，来爬爸爸妈妈的床。
  又到了第三天的下午，兰泽来接他，小朋友勉强地上了车后，终于还是提出了抗议。
  “是不是我没犯错，就不用每天回家了？”
  “猜对了。”爸爸回答。
  爸爸反问他：“你不想回家？”
  “……”小麦沉默了一会。“我想和大家一起回家。我不想一个人回家。”
  “你得向你的同学证明，你是个好同学，好室友。”
  “我都不挑衅别人了。”
  小麦回家之后，一直无精打采的。
  所有的玩具现在都是他的。不过游戏，还是和伙伴一起玩比较有意思。
  兰泽陪着他，用积木玩了一会计数游戏。不过，很快就到了做饭时间。
  小麦没有跟爸爸进厨房，而是抓着玩具去小末末跟前。说了一会话，然后就在末末旁边的地上坐下来玩了一会。
  张荷虽说名义上是回家了，她每天还是挺忙的。她回家，有时候晚饭都不在家吃，更多体现在睡家里的床。
  兰泽当天就抽空向老师们通报了，张兰维同学的新动向：[1]他不想回家，[2]他有“被同学需要”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