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可以。
  不是说他心软，而是他得要保持敌不动我不动，如果面前这人真的动他了他才能够反击，否则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绝地反击去洗白自己的身份那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要去改变这个时代正邪两不立的观念只能够彻底摧毁他们的自以为，就算是要摧毁也不是用暴戾。
  你是焚香谷的弟子？莫念欢问。
  那人骄傲哼了声：是啊，聚窟洲可是我们焚香谷的地盘，你来到这里绝对是羊入虎口插翅难飞，是魔就算了，竟敢盗走复活神木，罪无可赦！我一定会捉你回去的！
  快走吧。莫念欢露出的半边脸神情淡漠，哪里还是刚才买烧鸡的快乐少年郎模样，他拿出归墟语气认真说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腹内的魔果肆意冲撞，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总会在他情绪波动最大的事情魔果的反应会如此强烈，此时的莫羡凡就像是邪恶暴戾的那一面，只拥有仇恨，在捕捉到他有这样的情绪时就会利用他放大这样的情绪。
  仙门大会那一次必然也是如此，杀了沈著不是他做的。
  是莫羡凡。
  现在还想要霸占他的身体去杀人。
  焚香谷弟子听到莫念欢这般听起来狂妄自大的语气不由得冷笑出声，他倏然拔出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举起剑指着莫念欢。
  百年前，魔尊莫羡凡魂飞魄散魔界就已经有了结局，注定只能够魔被仙门踩在脚底下。过去的故事听起来一点都不值得感动，魔尊莫羡凡以身补天魂飞魄散那又如何，是他自讨的活该，是他在恕罪。魔生于邪恶的血池，带着原罪出现在世间本就是错误，那他就不配出现在日光下，就应该活在阴暗处当杂狗。
  你们魔就不配活着，就算活着，也只配给仙门踩在脚底下！
  尖锐刺耳的话语回荡在小巷里，掷地有声，令人作呕。
  呵，还真的是，给你们脸了。
  这声漫不经心的笑意响起。
  背对着月光，阴影落在莫念欢露出的半张面容上，悄无声息的，脖颈处开始浮现猩红色的纹路，艳丽诡魅的纹路染上眼尾，眸色渐红，周身敛出幽黑色的魔气。
  啪嗒一声，手中的烤鸡被丢在一旁，归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至纯幽黑泛着不可侵犯的霸道之气的日灼剑，强势骇人的魔气威慑四方，令人倍感压力。
  日灼剑拔剑必见血。
  莫念欢持着日灼剑，另一只手摘下面具。
  面具跌落在地面。
  焚香谷弟子的手开始发抖，最后握剑的手重重垂下，无力握住的剑噔的落在地面，就像是无上的威压让他不敢对面前的莫念欢做出以下犯上之事。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持剑的莫念欢，在月光下，莫念欢美得不像人，笑得得动人心魄，却冷得嗜血，仿佛是夺命的修罗降临。
  恐惧从脚底上涌，往后退了一步。
  搜魔犬原本张着嘴流口水，在看到日灼剑的瞬间立刻闭上嘴扭头就跑到焚香谷弟子背后躲了起来。
  我可不像是小念欢那么会疼人，他太善良了。莫念欢笑出声，笑声渗人，准确来说，现在的应该是莫羡凡，他持剑一步步走向焚香谷弟子：也是，小念欢应该干干净净的，沾血的活，我来便是。
  你们仙门活着真是恶心人。
  话音一落眸色倏然阴冷，日灼剑化为剑气刺向焚香谷弟子与那丑陋的大犬。
  可就在下一瞬剑气顷刻间被一道灵气阻挡下消散殆尽，莫羡凡警惕的看向身后：是谁？！
  刚转过头眼睛被捂住，只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一道宽厚温暖的胸口，熟悉的冷香略过鼻间，顿时愣住。
  这味道
  焚香谷弟子见自己被救顿时松了口气，他感激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黑衣男子：这些侠客，大恩不言谢！
  不用跟我道谢。思君语气冷漠：我只是不想让他沾血，我来杀便是。
  抬手间，通体冰蓝的命剑顷刻出鞘，强大的灵气化为无形剑气倏然穿透焚香谷弟子的胸膛，焚香谷弟子还没有来得及惊呼便瞳孔猛地放大，身体重重倒在地面上。
  死了。
  剑气残留之余，丑陋的恶犬也被一并解决。
  小巷恢复寂静。
  莫羡凡被摁在胸膛上，他听着这胸膛之上强有力的心房跳动，闻着熟悉的冷香，被捂着的眼睛睫毛轻颤。
  你
  沾血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不用你亲自动手。思君说话间收回命剑，他放开怀中的人，对上面前莫羡凡右脸处泛起的彼岸花纹路，抬手抚上：不要生气，你一生气就想要杀人，这对你不好，你不是说最讨厌这样的自己吗？
  啪
  莫羡凡抬手拍掉思君的手，难以置信看着他：你竟然杀人？你疯了吗！！！
  那个一袭白衣不沾染一丝烟火气，说要无为而治，说大道无情的人，现在是怎么了。
  思君掏出刚买回来的红豆酥，打开油纸放到莫羡凡面前，只见他温柔的笑着：
  熹儿，这是你最爱吃的红豆酥，你不是说过吃甜的能让你高兴吗？
  莫羡凡看着思君手中的红豆酥，眸光微闪，他紧抿唇沉默着，下一瞬身体一晃，像是被掏空了所有力气那般，眼皮一沉整个人无力地往思君身上倒去。
  莫念欢太小气了，亏他还想帮莫念欢杀人，就这样把自己收回去。
  彻底被收回意识。
  这幅身体太弱了，拿一次日灼剑就经受不住的。
  思君一手揽过倒下的人，另一只手将红豆酥收回怀中，而后将晕过去的人打横抱起走出小巷。脚步迈过被自己杀了的人和犬，全然不在乎沾上鲜血。
  熹儿，以后我来替你杀人。
  垂眸看着怀中的人沉静的睡容眸色温柔如水，转瞬间，柔情化为冷漠。
  一念成魔，不过就是杀个人而已。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绝不苟活。
  第55章 雨露均沾55【内含红包】
  客栈房间内, 木桶里的热气氤氲，朦胧了此时正在沐浴的两人。
  沾湿的布擦拭过怀中人白皙如玉的身躯，拂过被水浸湿的青丝，兴许是不小心扯到弄疼了怀中人, 发出轻微的哼声不痛不痒的划过心头, 更像是撒娇。
  小力点，扯到我头发了。莫念欢枕在思君肩颈处嘟囔道。
  温热的吐息略过耳根, 惹红了耳垂。
  思君垂眸看着怀中的莫念欢, 眸色暗了又暗, 寸衣未着凝白如玉的身躯就在怀中, 听着撩拨心弦的呢喃细语，明明是自己深爱的人面对这样还得要坐怀不乱，实属艰难。
  知道了。他无奈的笑了笑，听着莫念欢迷糊的抱怨声放轻手擦拭, 生怕再吵醒透支体力的人。
  往旁边看了眼，跌落在地面上衣摆沾了些许血的衣裳不能穿了, 看来得去买几身衣裳给莫念欢才是。
  将莫念欢沐浴伺候完毕, 先给人穿上里衣抱人放到床榻上, 盖好被褥坐在床边看着, 直到莫念欢呼吸平稳彻底入睡后才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沈渊玉，你不后悔吗？
  思君站在屏风前穿上自己的玄黑衣袍，听到身后传来的稚嫩少年声音没有转过身：后悔什么？
  从摄龙铃出来的青龙走到思君身旁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刚才可是杀了仙门的人, 这是打算背叛仙门与仙门为敌了？
  为敌一词从何说起？思君束上腰带，抬手摘下面具。
  眉眼低垂，容貌俊美如玉。
  面具下的人正是沈渊玉。
  青龙看着化为思君伴在莫念欢身边的沈渊玉, 这个高高在上清冷孤绝的仙门首座还真的是处心积虑的想要伴着莫念欢, 亲自下场, 就连自己的影子都不放过了。
  果然人世间的情情爱爱就是复杂，我为你你为我，为什么就不能简简单单非要这么大费周折，这样会显得比较深情吗？
  你都杀了仙门的人这还叫不是与仙门为敌啊？你现在可是仙门首座！青龙一屁股坐在桌前，见桌上放着用油纸包着的两大包东西，动了动鼻子嗅到香味，这是什么好吃的？
  正想伸手去碰。
  那是熹儿要吃的。沈渊玉走到桌旁在青龙手中拿走烤鸡和红豆酥：别碰。
  青龙嫌弃地撇了撇嘴，抱着臂：切，不给吃就不给吃。言归正传，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是打算亲自陪主人去找灭世黑莲碎片和身体了？就这样抛弃仙门于不顾？
  我从没有说过我就是仙门之人，只不过当初没有记起来罢了。沈渊玉坐到桌旁，微捻衣袖倒上茶水：轮回转世美其名曰历劫，记忆尽失，天帝这样做无非是要我与念欢为敌，我入仙门，念欢入魔道。当初要不是天帝从中使绊，我在天界苦苦追了灼照这么久，三番五次偷红绳，我们早该成为天界第一对神仙眷侣。
  青龙有被酸到：就算过去你苦苦追求又如何，天道好轮回，只是未到时，第二世是你辜负了主人，还那么狠一剑捅穿主人的心脉，我都觉得你过分，不配跟我主人在一起。
  这一事我百口莫辩，我承认是我着了百里殊途的道。沈渊玉端着茶杯的手有那么瞬间的停顿，透露出藏在心底曾经失去心爱之人的恐惧，是不愿也不敢再想起的过往，也是他怎么也抹不掉的错事：若不是他挑起仙魔战役，让仙门动荡不安，我又怎么会难于责任与情爱无法兼顾。
  侧眸看向床榻处已然熟睡的人。
  所以现在你是打算陪着主人一同前往寻找灭世黑莲碎片了？
  嗯。
  你就不怕主人想起以前的记忆？
  沈渊玉收回视线：我又有何惧怕，如今的我命有一条，他想要便拿去，我无怨无悔。
  青龙看着面前的沈渊玉，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男人的深情入骨，至少在天界的时候他是见过的，几近偏执的痴情，像他主人灼照那样不可一世的性格，跟幽萤的生人勿进完全就是硬碰硬的存在，可偏偏还真的对上了，打着打着一方还有感情了。
  转世历劫后还能风水轮流转，这样的缘分也真的是，不可言说的奇妙。
  只不过你也知道的，灭世黑莲是何等存在。当年主人在天界是因为有功德庇护，尽管灭世黑莲是他的，但功德压制着灭世黑莲的嗜血暴戾不至于会被黑莲影响。可如今转世，没有神位功德庇护那灭世黑莲便是至阴暗血腥的存在，一旦受影响恐怕
  已经受到影响。沈渊玉想到方才在小巷里刚到的那一幕，眸色深了深：日灼剑出现我就知道熹儿已经被影响，七魄中的恶回归，彻底激怒元神积攒多年的怨恨，藏在魔果里的元神想要吞噬熹儿霸占身体，方才他便想杀人。
  青龙听着顿时有些惆怅，他确实是想让主人恢复记忆，但他一点都也不想自己的主人变成杀戮的工具，毕竟在天界的时候就曾经是这样的存在，七魄分散再复位，这次无疑会彻底想起过去的记忆，到时候不论是天帝做的事情还是第二世被沈渊玉辜负亦或者被仙门这般无端羞辱的事情都会成为仇恨的开始。
  那那该怎么办？
  继续找，我相信他不会被灭世黑莲的暴戾影响。沈渊玉道：从熹儿吃了自己的元神开始就已经回不到过去，如今元神苏醒，藏匿着的是负面与阴暗，元神必然想要引诱熹儿配合他复仇。但我相信熹儿的主魂归位后他不会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无端杀戮之人，也不希望自己的双手沾染上鲜血。
  我会陪着他找回原来的身体。
  咳。青龙听着沈渊玉这么说挠了挠脑袋，突然很后悔自己之前总是怂恿莫念欢的话：那个，我得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就是我我经常跟他说你的坏话。
  沈渊玉抿了口差神情淡然：想也知道。
  你不生气么？
  沈渊玉抬眸：有什么可气的，我相信他。
  青龙：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快，给我彻查这里，定要给我翻出那个杀了焚香谷弟子的恶人！
  忽然，门外传来纷至沓来的喧哗声，动静很大。
  沈渊玉放下茶杯，倏然间，眼神敛出几分冰冷，抬手结印，修长的双手翻飞交错，不一会掌心间浮现一道冰蓝色繁复术阵，他果断对着门口一推。
  只见术阵化为一道旋涡。
  青龙，我先带他走，你断后。沈渊玉站起身走向床榻，给床上熟睡的人穿好衣物披上披风，遮挡得严严实实后才将人打横抱起。
  好。青龙点头：你万事小心。
  沈渊玉抱着莫念欢，在听到青龙这番话后微微侧过头：青龙，现在你可信我？
  青龙沉默了一会，要是说他不气那是假的，当初要不是太阴幽荧死缠着太阳灼照又怎么会有今日这样的事情。可又换个角度想，如果不是太阴幽荧的话，他的主人可能会成为彻头彻尾的杀戮武器，心中那一点柔情和悲悯之心都不会有。
  如果要他选择的话，他宁愿主人是莫念欢，当一个不谙世事潇洒自由的人。
  我信。青龙认真道：保护好他，如果这一次你还让他受伤我一定不会再饶过你。
  沈渊玉笑：放心吧。
  话音刚落他抱着莫念欢踏入术阵里的旋涡，旋涡消失在原地。
  这里有没有人！房门在外边被人粗鲁拍着，兴许是怎么都推不开这门外边的人有些警惕：何人在里边！
  青龙幽幽的转过头，须臾间，他化为一道青色的烟雾，待烟雾散去只见一条青色的巨龙填满整个屋子。
  人？小龙可不是人。青龙猛地冲破房门。
  房门被撞碎成粉末，发出不小的动静，这让外边的人措手不及。
  外边清一色穿着焚香谷服饰的人，他们瞪大双眼看着从房内里巨大无比的生物，通体青色，头顶的犄角让他们一眼便认出了。
  这是上古神兽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