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暖果然在医院的走廊里 看见了刚下飞机的唐澄。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将帽子盖在头顶，像是不羁的不良少年，怎么也不像是一个适合做父亲的人。
  他沉着脸一步步走到宋暖面前。
  当着医院走廊里这么多人的面一把拽过宋暖的胳膊，将她摁在墙上。
  这手势非常重，脑袋磕到墙壁，发出一声脆响。
  老太太立马呵斥住唐澄：“唐澄，你对我们家暖暖放尊重点。”
  “滚开，老太婆，要你多管什么闲事，她的身世是你告诉她的对吧？你是觉得她应该跟我复仇不成？那如果她有这个本事，那就让她来啊。”
  唐澄捏着宋暖的胳膊，硬生生的力道从指间催入她手臂中。
  “你放开，好痛。”宋暖伸出手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想要让他放开她。
  打掉这个孩子，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瓜葛了。
  “你还知道痛？你只知道当年你母亲只是因为一时邪念敲诈了我妈而已，但有没有想过，我当时才五岁，我被我那疯狂的母亲抓到车上，眼睁睁的看着她撞死了人，那血肉模糊的模样，那脑浆肆意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到底是谁给谁的伤害更大？”
  唐澄转而握住了宋暖的双肩，将她紧紧的嵌入墙壁中。
  宋暖浑身难受，拼命的想要挣脱他，“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早晚都会接受法律的制裁，还有，这些也不是我的错，你凭什么要毁了我，从一开始你就想好要找上我，要报复我的对吧，所以，今天这个孩子，它必须流掉，别废话了，签字吧。”
  宋暖冷冷的看着他。
  说这么多，当年孰是孰非是没有任何判定依据的，连法律都判定不了，更何况他们都还是羽翼未丰的孩子。
  “呵呵，你是想赶紧跟我撇清关系，脱离任何瓜葛，好带着这老太婆在国外过上好日子对吧？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这个孩子，你必须生下来。我要让你天天看着他，天天恨他，让你过过那种又爱又恨的滋味。”
  唐澄扬着唇，疯狂失血的笑。
  “唐澄，你疯了吗？”宋暖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怎么会产生如此可怕的想法。
  “我没疯，老太婆没告诉你，她离了药物，活不过两个月呢，一直在icu戴着，她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甚至更久。她已经做好了自杀的打算，你天真的以为她真的好了，而你在这国外，连打工赚钱赚学费生活费都极其困难，凭什么又认为你能帮她治病。”
  唐澄一字一句的戳中了事实，也戳中了宋暖的心脏。
  宋暖双目通红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心虚的看向别处，“暖暖，奶奶早就不想活了，你要为自己而活，为自己的未来而活，其他的，你都别管。”
  “奶奶，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是我的奶奶，是把我养大的人，是我最亲最亲的人，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宋暖咬着唇，沮丧的看着老太太。
  哪怕是多一天都还是命。
  更何况能多活个一年以上。
  “我不想让你再因为我跟这臭小子有牵扯，让你再过的不开心，行了吗？你别逼我了，否则，我就去死。我自杀给你看，你今天坚决把这孩子打了。这样的毒瘤不能留。”
  老太太的是个非常理智的人。
  她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她，而改变宋暖的一生、
  她应该拥有更加精彩而璀璨的一生。
  “是啊，既然是毒瘤，我就要让这个孩子永远的生长在你肉里，让你去不掉，宋暖，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了呢。选择权在你，如果你还是希望眼睁睁看着你奶奶死，我可以答应你去签字。”
  “去签字。”老太太用力推搡了唐澄一把，让他去签约手术同意书。
  “别碰我老太婆。”唐澄最讨厌别人碰她。
  老太太这幅过于精明的嘴脸，他早看不惯了。
  用力一甩手，顺带将老太太扯到地上。
  他没想到老太太居然这么轻，他就这么一甩，她竟然就倒下了。
  老太太倒地，整个人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呼吸也不畅，脸色开始泛白。
  “奶奶……”宋暖立马蹲下去，将老太太扶起来。
  老太太虚弱的抓紧宋暖的手：“不要答应他，去做手术，一定要去做手术。”
  “不要，奶奶，你不能有事，医生，快来，我奶奶晕倒了。”
  宋暖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喊求救。
  唐澄怔在原地，想说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就冷漠的揣在口袋站在原地。
  有医生赶过来，用床推着老太太送进急救室。
  而别的医生则吩咐她去缴费。
  到了缴费窗口，医生问她有没有医保，她说没有。
  于是爆出了缴费的金额。
  整整两万块，包括抢救费用还有住院费，还没包含手术费，如果后续给奶奶做了手术，还需要更多的钱。
  两万块，已经是她身上全部的家当。
  交完钱，从缴费窗口出来。
  她才明白唐澄刚才话里的意思。
  她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如何能救得了奶奶。
  她想要硬气，想要骨气，都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和实力来扛得起自己的骨气。
  真是有些可笑。
  一个人坐在抢救室门外。
  她双手紧握着，一直祈祷着，奶奶能够抢救回来。
  手术的医生说，也得亏他们就在医院，否则从外面送来的话，这老太太恐怕就没机会活着了。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宋暖以为唐澄已经走了。
  可唐澄并没有，他跟来了抢救室门外。
  他不会跟任何人道歉，在 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
  他站在这里，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已经整整两个多小时过去。
  宋暖预约的流产手术时间已经过了，想要流产也得重新预约。
  当她哭了很久，抬起头看到唐澄的时候。
  那张厌世的脸让宋暖恨的咬牙切齿。
  她卯足了力气，挥舞着两个拳头，冲到唐澄面前，狠狠砸在他胸膛上：“我告诉你，我奶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恨死你，恨你入骨。就连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我也要把他当场掐死。”